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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史丨陈好梅:我的二姨张瑞芳

望林梅 新三届 2021-04-24


作者简历

陈好梅,1953年生于北京,当过知青、搬运工,1982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,任北京广播电视大学教师。1990年~2008年在新加坡生活。


原题

忆我的二姨张瑞芳




作者:陈好梅



哭二姨

我的二姨是张瑞芳。

这句话在我小时候是被禁止说的,同样被禁止提及的还有我父亲的名字。当然也没有明令禁止,只是我们很小就被大人们反复教育要低调低调,虽然那时并不知道有低调这个词。

但是名人效应确实锐不可当。无论我们走到哪儿,都会遇到人们当面或背后的议论。只提我父亲的名字还好,因为只有关心文化界的人知道,反应也很平常,无非是代问你爸爸好啊之类的话;可是如果提我二姨的名字呢,那就简直是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了,而且反应也与听闻前者截然不同:他们会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我一番,好像是非要找出我和二姨之间的相似之处不可。可惜我与父亲更相像一些,所以结果总是令“观众”和我自己失望。

在我心里是颇以二姨为骄傲的。

小时候住在北影宿舍,与崔嵬、田方、于蓝等明星为邻,胡同里的邻居可能也看惯了他们。可我二姨一来就轰动多了。记得有一次二姨来吃饭,我家的玻璃窗外上上下下都趴满了胡同里的孩子们。我气呼呼地去拉窗帘,心里却很是得到一些虚荣心的满足感。

张瑞芳妙龄时期


不过在儿时的我看来,二姨的角色就是一个自家长辈。

三四岁时,我的保姆阿姨带我去看电影,二姨在里面演一个受气的童养媳。我看到她被婆婆打时忍不住放声大哭,边哭边问为什么打我二姨?阿姨连忙把我带出去,告诉我这是演的戏,不是真的。我听得似懂非懂,散场时还不停地回头看,想知道二姨会不会从银幕后走出来。直到坐上三轮车,还在问为什么不等二姨一起走。

这件事被我家人当作笑谈,只有阿姨夸我:“这孩子多厚道啊!”

上个世纪六十年代,二姨常来北京出差或开会,每次来全家都会欢聚一堂。她不管说什么都是边说边演,特别生动,又极富感染力。在我的印象中,我家来来往往那么多演员,像她这样“演说”的几乎没有一个。

“文革”结束后,二姨又常来北京了。一次她在客厅里绘声绘色地讲她被关在监狱中的事,说她和狱友常用写纸条的方法聊天。因为狱室中只有马桶那儿是外面监视不到之处,她们就把写好的纸条放在那里,再咳嗽一声,另一个人就过去看。

我在厨房边做饭边听,不知为什么流了一脸泪。这应该是我第二次为二姨而哭了,好在家人都没发现。

1996年我从新加坡回国看病重的父亲,在家里见到了来京开会的二姨。她一上来就激烈抨击我的脸色,说我太不注意保养了。我抗议道:“我已经四十多岁了!”二姨反驳:“我演李双双时就四十多岁,也没像你这样!”接着她一边抱怨在北京说话太多累死她了,一边教我做一套脸部的保健操,好像是有八节之多,我不情愿地学了,却从来没做过。

张瑞芳饰演的《李双双》


然后我陪她去北京医院看望我父亲,那时父亲已经骨瘦如柴,话也说不出来了。我跟二姨坐了一会儿,在父亲的病榻旁合了一张影后走出来,准备去另一个病房看曹禺。

在医院的走廊上我们痛哭失声。二姨一定知道,这是她最后一次见我父亲了。

我们边哭边不断地说:“不行不行,咱们不能这样去曹禺那儿!”于是我们站在那儿稳定情绪,把眼泪擦了又擦,再重新调整呼吸,直到哭过的痕迹看不太出来了为止。

2010年我去上海看世博会,到医院去看二姨。她眼睛已经很坏,记忆力也很差了。我几次红了眼圈,都强忍住了。我向她自我介绍:“我是好梅。”二姨点点头:“哦,好梅。”我担心她想不起我,又说:“我是小妹。”二姨又点点头:“哦,小妹。”过了一会儿,她忽然说:“你儿子叫凡凡,你从北京来?”我高兴极了:“对啊对啊,不过我现在在成都。”接着解释我为什么在成都。可是过了一会儿,二姨又问:“你从北京来?”我只好又解释一遍。

第二天第三天,二姨都用同样的话问我,我也就不再解释了。

2011年5月,我们从伦敦回成都,在上海转机。因为只有五个小时时间,所以一下飞机就立刻坐地铁去医院。二姨的眼睛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,但是一听到有人走进病房还是立刻对着人微笑。我之前听家人说她记忆已经模糊了,所以不得不重演去年的那一幕:“我是好梅。”“哦,好梅。”“我是小妹。”“哦,小妹。”接着她突然问:“你从成都来?”哈,去年她无论如何都记不住的事,今年却记起来了!后来她知道我们在上海转机,还问我们行李在哪里呢。最后她竟然问我:“你们以后去哪儿?”原来在她心中,是知道我这些年是到处漂泊的。

临走前,我让我先生给我们拍一张合影。二姨听到马上问:“我的衣服怎么样?”我帮她整理了一下病服,才握着她的手拍了照。(后来我很后悔没有好好地拥抱二姨,因为听家人说她很喜欢和大家拥抱。一次跟大家抱后,她问还有谁?听了我姐夫的名字后问:“是咱们家人吗?”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说:“那也抱一下吧”。

在医院的走廊上我又一次痛哭失声。我知道,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二姨了。


张瑞芳上演街头剧《放下你的鞭子》
 
来自二姨的礼物

小时候在北京,最爱玩儿的游戏就是“过家家”了。摆上几把椅子,弄几块积木和几个娃娃,然后分配一下角色,我们院儿里的三五个女孩儿就可以津津有味地玩儿上半天。

有一次二姨来北京时正碰上我们在“过家家”。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,还出了几个主意。

过了些日子,我们收到了二姨从上海寄来的礼物——一盒精致的玩具,里面是全套的淡绿色的小家具,有大衣柜五斗柜梳妆台以及床桌椅等等。每一件都做得非常细致,柜门是透明的,可以打开。我们在北京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玩具,它使我们过家家的游戏大大提高了档次。可能就是这个原因,我们的这一游戏延长了好多年,一般的孩子上了小学后就不再玩儿了。

记得最后一次玩儿“过家家”已经四年级了,为了怕人笑话,我们几个女孩儿躲在后院关上院门,刚刚把小家具摆上,就被爬墙头的男孩儿田壮壮发现了,他大声取笑我们:“这么大了还玩儿过家家呢嘿!”我们连忙边收边否认,从此就再也不好意思玩儿了。


之后也陆陆续续收到一些二姨给的礼物。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珠子,是她从串珠拖鞋上拆下来的,我们把它们装在小药瓶里,随时倒出来看看,有时拿针线把它们穿成一串欣赏。

还有一个铅笔盒,比通常的小巧精致。我跟大姨等人去二姨住的饭店时看到了,就开始说起我的铅笔盒来:一个不小心丢了,一个被摔坏了。大姨听了说:“你不就是想要这个铅笔盒吗?”二姨听了马上把里面的文具倒出来,把铅笔盒递给我。我很尴尬,因为我说的时候心里好像完全没有想要这个东西的意思,可拿到手后又确实很高兴,真是百口莫辩。

后来听我妈说,我们小时候最爱推的一辆玩具小藤车也是这样来的。二姨带三岁的二姐去逛街,二姐看到这辆小车怎么也走不动了,就两眼直直地看着。小车的价钱是四块,在当时算是相当贵的。

还有一个乐子被我妈津津乐道了很多年:有一次二姨来京住在我家时无事可做,发现自己的睡裤快破了,便突发奇想地把两个绣花裤腿剪下来,稍加剪裁和缝制,就给我们姐俩做成了两件小背心。二姨得意极了,当即叫我们穿上,那两朵花就开在我们胸前。可是第二天,我的保姆阿姨刚一洗,小背心就破了。阿姨很不爽,一直唠叨:“二姨更会过,二姨更会过!”


1971年夏天,我去四川山区插队之前从重庆回北京,住在大姨家。二姨那时处境好一些了,写信说要让她的儿子严佳来北京入伙(即加入我们这一大群表兄弟姐妹之中)。带表弟玩儿的任务就此落在我的头上。我那时不到十八岁,正是对自己外表的一切要求甚高又矜持得不得了的时期,却要带着一个十五岁的蔫了叭叽的男孩子到处走,这令我很不自在,所以我对严佳总是很凶,从此他就叫我“老凶”了。

我到北京后照例接收了表姐王好为的几件衣服。严佳来的第二天早上,我穿上其中的一条碎花裙子准备带他出去玩儿。严佳一看就说:“这是我妈妈的裙子!”于是我们追根寻源,终于弄清楚,二姨的这条裙子本来送给了我大姐,被我妈扣下穿了几次,最后我大姐又把它给了表姐,现在又传到我这儿了。

后来我就穿着它带表弟走遍北京名胜。“文革”期间大家都穿得很朴素,很少有人穿裙子,所以走到哪儿这条裙子都挺显眼的。也许正是这个原因,我在大学里的大姐和在北影厂的表姐才不敢穿它吧?

从北京回到重庆,很快就下乡了。我和我二姐都在武陵山区的酉阳县大溪区,只是不在一个公社。那里现在是个旅游区,从重庆坐火车或大巴四个小时即到,当年却需要走上至少五天:第一天清晨坐长江船,下午到涪陵专区;第二天凌晨坐乌江船,中途在彭水县下船住一晚,第三天凌晨又上船,下午到龚滩(就是现在著名的龚滩古镇)住一晚;第四天坐长途车到酉阳县城;第五天再坐班车到区上。我的公社离区上很近,可是到我姐的公社还得坐摆渡过河,再翻过两个山坡。这还是最顺利的情况,如果因为买不到车船票或道路出问题等等耽搁了,走个七八天也是可能的。有一年冬天因为大雪封路,我们就走了十天才到家。


之所以罗罗嗦嗦地说了这么多,就是想告诉大家,我们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居然也收到了二姨的礼物。

那时有一对上海夫妻,是大学毕业分到酉阳县医院的。男的是彭医生,在当地很有点名声,知青们颇以认识他为自豪。有一天我姐来我公社找我,在区上碰到了彭医生,一群知青正围着他套磁。他叫住我姐,说他前不久去上海探亲,二姨托他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东西。他边说边从旅行包里往外掏:“这是你的,这也是你的!给你带来的东西最多!”

二姐把来自二姨的礼物拿到我的生产队,逐件打开看。

有的太实用了,简直是雪中送炭——比如装在一个旧饼干桶里的猪油,凝固得硬硬的。我们那时最缺的就是油水了——在当地长期吃一种长着很长叶子的青菜,极苦,必须先切碎挤出苦汁再下锅煮。有了这些猪油,只要在煮好的菜里点上半勺就满屋飘香了。再比如一盒巧克力,特别能满足我们姐俩的需求。按知青中的惯例,谁家带来了糖果,大家都会立刻将之一扫而光。但巧克力不一样,那时好多重庆人都吃不惯,这下我和我姐就可以慢慢享用了。尤其是每天吃红薯青菜后大家都觉得怎么吃也吃不饱(其实是解不了馋)时,这时吃一小块巧克力可管事儿呢。记得那时北京的表哥表姐都给我们寄过巧克力。

张瑞芳登上《人民画报》

有的却不太实用。比如一盒泥制的各种各样小狗造型的转笔刀。表弟在附上的信中写道,知道我姐在公社小学代课,这些转笔刀可以作为给小朋友的奖品。

可是我们都觉得不合适。当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对,现在想来,是因为它们太漂亮太精致了,跟我们那偏僻的土家族寨子,跟我们住的那没有天花板的木板吊脚楼,跟当地小学里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相比,形成了过于强烈的反差。对于我们这些远离家乡的知青来说,除了视觉上的冲击外,还有心理上的冲击——它似乎代表着一种大城市的文明,我们在离它越来越远的同时怀念和向往着它…… 看过王安忆的一篇散文,说她当知青时去县城,住在一个当地干部家里,看到人家的日常生活,那种寻常过日子的感觉给了她极大的震撼。估计我们的那种感觉与她的属于同一类。

那些小狗最后不知所终,我和我姐都想不出它们去了哪儿。其实真应该留几个做纪念的。现在想起来我很想像祥林嫂那样说:“我真傻,真的……”

我们能得到这些礼物,说到底还是要归功于名人效应——听说彭医生夫妇在上海时多方打听二姨的联系方式,很自信地宣称:“她家的两个孩子在我们县插队,就不信她不见我们!”那时已是“文革”后期,新的明星还没有出来,老的明星重新光芒四射,经常会有粉丝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二姨。

彭医生夫妇猜测得一点儿没错。二姨不仅见了他们,还请他们吃了饭,还给他们的小女儿买了洋娃娃,还分几次买了肉(那时买肉是有限制的)回家熬猪油……最后才有了我们这一大包礼物。


我们那时很感谢彭医生,因为从上海到重庆,无论是坐火车还是坐船都需要三天多,再加上从重庆到我们这儿的五天……粉丝的力量真是无穷的!(后来我们和彭医生一家走得挺近的,我去县城时在他家住过,他爱人到重庆也在我家落过脚。

可我不记得是否写信谢过二姨,估计没有。因为在我们心里,这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。

前几天打电话给表弟严佳,嘱他收拾二姨遗物时给我们留点儿小东西做纪念。严佳连连答应:“我知道我知道,一定会的。”

我知道,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到来自二姨的礼物了。

 
云想衣裳花想容

二姨去世后我妈接了无数慰问电话,但上门来的人并不多。

前两天忽然来了个八十七岁的表姨,一坐下就流泪说:“二姐对我太好了!”

表姨说她第一次去上海时才三十五岁,住在招待所里。二姨让二姨夫去找了她三次,执意接她去家里住,又陪她买了全套的衣服。她说:“那时我连胸罩都不知道穿,二姐骂了我一顿,说我也太土了!”

我记得她。在我印象里她很会穿衣打扮,没想到原来是二姨调教出来的。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,她常常去上海出差,我和我姐也常去上海小住,虽然我只跟她碰过一次面,但二姨却常常鼓励我们追随她的脚步。

那时人们拥有的衣服都很少,一般一个季节只有一两件。冬天是一件罩棉衣的,春秋一件罩毛衣的,夏天长短袖衬衣各一,等等。所以我有个一直没实现的理想:找一件军装,既可以罩棉衣,又可以罩毛衣,岂不是一衣多能?

既然少,就要求精。如果能在上海买到一件称心如意的衣服,回到其他城市是足以傲视群雄的。无论是做工还是面料式样,上海衣服都有独到之处。所以只要我们去上海,为自己和亲戚朋友们买衣服买鞋,就是一个令人兴奋不已同时又非完成不可的任务。

通常到上海的第一天就开始讨论行情,还把任务单拿出来反复研究。二姨总是告诉我们,上次表姨来都在哪儿买到些什么,又是怎样买到的。其中一个宝贵经验就是,你必须在百货公司开门前赶到,一开门就冲进去。表姨就是这样买到了好看的皮鞋等。

于是我们在二姨的指导下如法炮制,每次都大有斩获。回到二姨家,我们把战利品摆满一床,逐件试穿赏析,乐在其中,乐此不疲,甚至乐不思蜀。(是真正意义上的乐不思蜀,1978年以前我家在重庆。


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,我们的战场转移到了北京。常常一天跑遍王府井、人民市场和前门等几个主要的商场,然后抱着好不容易买到的一件新衣服回家轮流试穿讨论。我妈多次取笑说这是我们姐妹几个“永恒的话题”,有一次她还想起了契诃夫的一个段子:父亲看到女儿们无休止地讨论衣服后叹气说:“上帝啊,你们就不能说点儿高尚的话题吗?”女儿回答道:“好的,现在我们开始讨论帽子……”后来我在新加坡接到我妈写的一封信,里面还说,经常觉得我并未远行,总以为我随时会买了新衣服推门而进,继续那永恒的话题……

但是上海对我们来说仍然很有魅力。有几年我们几乎年年夏天都去,二姨家成了我们及其众多表兄弟姐妹的根据地。

在上海,除了到附近旅游和逛街做饭聊天等等外,我们还有两大必做之事:一是看老相片,二是折腾旧衣服。

二姨的老相片都放在一个大盒子里。文革初期被抄家时抄走了,后来原封不动地归还。(从这儿也能看出上海人办事多么靠谱,连抄家物资都一一登记在册,并管理得井井有条。)我有时把大盒子打开,把那些老相片一张张拿出来细细观赏,二姨的儿子严佳就在旁边解说。那些学生时代的倩影,那些精美的剧照,那些出国访问的合照……每一张都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审美愉悦。尤其是在“文革”尚未结束的那些年,我们上哪儿才能看到那么多美丽的图片啊。


至于折腾衣服,那就更有趣了。我姐说有一次她坐火车到了上海累得倒头便睡,醒来一看,床旁边已经放了一叠衣服,都是二姨找出来准备给她的。看她醒了,立马让她一件件试穿。

我每次去上海,二姨也会叫我跟她一起翻箱倒柜找衣服。当我们兴致勃勃地干这件事时,在旁边当解说员的就换成二姨夫了。他总是如数家珍般地说:这是我和你二姨一起去哪儿哪儿买的料子……这是那年访问泰国谁谁送的裙子……几乎每件衣服他都说得出来历。如果找到一件我穿着很合身的,二姨夫就会由衷地高兴赞赏,如果不行呢,我们就展开集体讨论,看看能否把它废物利用。记得曾经用二姨的旗袍给我二姐改过几件小褂,给我改过一条短裙。

还有的时候是我们怎么也讨论不出结果,只好望洋兴叹。到现在我妈妈家的衣柜里还放着一段淡粉色的绸子,上面有同色的花纹,是二姨访问朝鲜时穿的韩服,我当时看了简直爱不释手。可是做裙子吧,它太鲜亮了;给我大姐的两个女儿做小衣服呢,它又太大,等于浪费;干脆做个被面,又有锦衣夜行之嫌。最后我把它带回北京跟家人继续讨论,仍无定论。刚开始的几年,我还时时把它拿出来看看,想想能否派个用场,后来也就算了,不再为它费心。

直到我成了张迷,看到张爱玲的《姑姑语录》里说到那块淡红色的披霞,才想起这块衣料。二者的命运何其相似啊! 

前几天见一个朋友,说以前不觉得二姨漂亮,后来在网上看到一张旧相片,才知道她原来是很漂亮的。

于是我想起二姨的那些旧相片和各式各样的衣服来了。还想起我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:你二姨那时穿什么都漂亮!

云想衣裳花想容,说的就是二姨这样的人吧。

 
附录 张爱玲《姑姑语录》中的一段

她手里卖掉过许多珠宝,只有一块淡红的披霞,还留到现在,因为欠好的缘故......每隔些时,她总把它拿出来看看,这里比比,那里比比,总想把它派点用场,结果又还是收了起来......襟上挂着做个装饰品吧,衬着什么底子都不好看。放在同样的颜色上,倒是不错,可是看不见,等于没有了。放在白的上,那比较出色了,可是白的也显得脏相了。还是放在黑缎子上顶相宜——可是为那黑色衣服的本身着想,不放,又还要更好些。


除非把它悬空宕着,做个扇坠什么的。然而它只有一面是光滑的,反面就不中看;上头的一个洞,位置又不对,在宝石的正中。


姑姑叹了口气,说:“看着这块披霞,使人觉得生命没有意义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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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提供本号分享,部分图片选自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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